清朝治台,康熙以「照舊」二句使臺灣復入苛稅的統治。雖如此,但惟恐漢人據台為亂,仍頒佈許多「以番制漢」政策,使得臺灣平埔族在清朝刻意保護下,享受了康熙、雍正、乾隆三朝盛世的統治,在無移民干擾下,臺灣平埔族尤其是南部轄區的西拉雅人、洪雅人以及馬卡道人,都繁衍成為臺灣的大族,必須向外開拓才能生活的族群。
事實上,清朝初期對臺灣的統治,因轄區不同展現不同成果。基本上,以臺灣府附近的臺灣縣、雲林以南的諸羅縣南部、以及鳳山縣的北部最為豐饒。康熙36年(1697)因採硫磺到北部淡水探勘的郁永河,曾藉機遊覽全台著有《裨海紀遊》一書提到:
「新港、嘉溜灣、歐王、麻豆四社,於偽鄭時為四大社,令其子弟就鄉墊讀書者,蠲其徭役,以漸化之。」(九三135頁)
四大社已近漢化,而「諸羅、鳳山無民,所隸皆土著番人。」(二一三30頁)
這樣記載,又可以從康熙 61年(1722)巡台御史黃叔璥來台考察後,著作的《台海使槎錄》得到印證,對於散佈在台南、嘉義一帶的平埔族,他在書中描述說:
「數年來新港(新市)、蕭壠(佳里)、麻豆、目加溜灣(善化)諸番衣禈半如漢人,冬裝緜(綿衣)。
哆囉嘓(東山)、諸羅山(嘉義)亦有仿效者。
……余與黃巖顧敷公過大洲溪。歷新港社、目加溜社、麻豆社,雖皆番居然嘉木陰森屋宇完潔,不減內地村落。
顧君曰新港、加溜灣、歐王、麻豆於偽鄭時為四大社。今其子弟能就鄉塾讀書者。
蠲其徭,欲以漸化之。四社番亦知勤稼穡務蓄積,比戶殷富又近郡治,習見城市居處禮讓,故其俗諸社為優。
歐王近海,不當孔道(不順道)尤富庶,惜不得見。」(四五卷五93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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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明了當時台南一帶平埔族的富庶,幾近漢化。
其中尤其以靠海的歐王社更是富裕,不久後即漢化,從臺灣歷史消逝,近人更有歐王即蕭壠之猜測。
更北的雲林、彰化,黃叔璥也曾到訪半線(彰化),發現當地「里社數百家,對宇復望衡」,不僅番長跪拜,且由當地兒童,在竹結上掛紅彩迎接他。並以歌舞、賽跑等餘興節目接待。黃叔璥形容當時的景況,作詩說:
「女孃齊度曲,頫首欵噫鳴(美妙女孩合唱時先以欵噫發音)瓔珞垂項領(頭載瓔珞),跣足舞輕盈。鬥捷(賽跑)看麻達(人名),飄飄雙羽橫(形容速度極快),薩鼓聲鏗鏘,奮臂為朱英(終點掛紅布)」探視完半線(彰化)後,對於當地漢化情景,他結論說:「王化真無外,裸人雜我氓。安得置長吏,華風漸可成。」(四五卷五110頁)
當時的彰化可謂在轄區極北,其生活已極盡漢化邊緣,故而有不必置官「華風漸可成」之嘆,這是北路之番,彰化以南生活的情景。南路諸番,黃琡璥也說:
「南路番童習漢書者,曾領背誦默寫。上澹水(高雄萬丹)施仔洛讀至離婁;人孕礁、巴加貓讀左傳鄭伯克段于鄢,竟能默寫全篇;下澹水(高屏溪)加貓礁、加里文郎讀四書、毛詩,亦能摘錄;加貓讀至先進,礁恭讀大學,放索社(高雄大社)、呵里莫讀中庸,搭樓社(屏東里港)山里貓老讀論語,皆能手書姓名。加貓於紙尾書字完,呈上,指日榮陞數字,尤為番童中善解事者。」(四五卷七138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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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個高屏溪遠到屏東,也皆幾近漢化邊緣,能讀漢書者眾,更不用說漢語應是精通。
若照黃叔璥對臺灣的描述,臺灣賦稅皆重,但在清朝「以番制漢」政策下,番戶富裕,這是指南部番社言。事實上,經過清朝長期統治,仍會發生官擾民事件,尤其轄區外的北路諸番。因為臺灣早期,南北陸路交通異常困難,不但羊腸小徑,雜草叢生,遇雨則水鄉澤國,無路可走。加上各地番社盤據,更是不容外人侵入。康熙 44年(1705)鳳山知縣宋永清,論北路統治時,論到當時北部的交通,他說:
「自半線以外,茫然千里,靡有窮極;無稠密之人居,有生番之異類。徑道蜿蜒,必至窮月之力,始通於雞籠(基隆)、淡水;稀疏人跡,勢將藏垢長奸。是羅山(嘉義)為全台鎖鑰,而半線(彰化)又為羅山之鎖鑰也。」(二七五第一輯一冊4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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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熙49年(1710)台廈道陳璸,曾形容當時各番盤據情景,說:
「內地人民輸課田地,皆得永為己業,而世守之。各番社自本朝開疆以來,每年既有餉額,則該社尺土皆屬番產,或藝雜籽,或資放牧,或留充鹿場,應任其自為管業。且各社毗連,各有界址,是番與番不容相越,豈容外來人民侵占。」
所以早期臺灣交通係以海路為主,港口成為交通樞杻。
這就是何以荷西、明鄭以至於清朝早期統治臺灣,對西部海岸一帶的統治,會成為跳躍式管理的原因。